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融洽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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融洽

和兒子談過還不如沒談, 葉女士一輩子投身教育工作,不敢說桃李滿天下,但自認也算是為教育盡了一分力量。

沒想到教育了別人家孩子, 自家出了個思想有問題的。

葉女士深覺羞愧,尤其是面對受害者一無所知的目光時。

出於這種愧疚心理,葉女士對孟秋越發好了。

什麽?研究所裏有事?快去快去,不用管我, 中午就在研究所裏吃,別來回跑了, 晚上回來, 給你們做好吃的。

葉女士廚藝一般,但盛在食材豐富,舍得放料。

她才來幾天,就已經摸到附近生產隊農戶家了,用鄉下難得的工業券,跟人家換雞換鴨子,換糧食, 換各種山貨。

每天跟螞蟻搬家似的, 沒幾天, 就把孟秋他們存糧食的地方快堆滿了。

除了糧食, 見孟秋不像會做衣服的樣子, 葉女士又把帶過來的布料拿出來, 托家屬院的其他人幫忙給孟秋做衣服。

先做好的是兩身夏天的裙子, 的確良面料,一件紅底白點, 一件條紋格子。

衣服做好,葉女士讓孟秋試試, 等她穿出來,連聲誇道:“瞧瞧,多好看啊,小姑娘家家,不這個時候穿裙子,什麽時候穿?”

“我們以前也穿,當年在根據地的時候,還辦過舞會呢。可惜這裏條件簡陋,下次回京城,我帶你去玩,咱們大院裏那些年輕人就愛這樣的活動。”

又壓低聲音,偷偷跟孟秋說:“不帶老二,他們父子三個,一個比一個不會跳,他爸跳起舞來,大刀闊斧,每次跟他跳舞,哎呦,一支舞能被他踩三腳!他大哥呢,跟他爸一個樣兒。至於小嶼,你猜他怎麽著?”

葉女士賣了個關子,孟秋被勾起好奇心:“怎麽著?”

“他呀,從來就沒找對過拍子!”葉女士哈哈笑,“小時候讓他陪我跳過一次,惱羞成怒,再也不肯跳了……”

孟秋想到那副場景,捂嘴偷笑。

季嶼一回來就聽到他媽拐帶他媳婦去舞會,還爆出他的糗事。

他咳嗽了一聲。

說壞話被當事人聽見,葉女士毫不在意,她反客為主道:“咳嗽什麽咳嗽?不知道什麽叫非禮勿聽啊?”

老太太這兩天看他鼻子不是鼻子,眼睛不是眼睛,季嶼心裏清楚是什麽原因,他摸了摸鼻子,沒敢說話。

即便如此,葉女士還是看他不順眼,見他站在門口,裝得跟個大尾巴狼似的,眼神卻往小秋身上瞟,心裏更加來氣。

“非禮勿聽後頭還有一句,非禮勿看!”葉女士往前一站,擋住他的視線,在孟秋看不到的地方瞪了他一眼,“看什麽看?還不趕緊下去做飯?”

孟秋忙要換衣服,下去幫忙。剛才她回來,要去做飯,葉阿姨沒讓。

葉女士拉住她:“不用去,你二哥‘能幹’著呢,讓他自己做,咱們再來試試另一件。”

葉女士在“能幹”兩個字上加重了聲音,諷刺意味拉滿,季嶼聽懂了,但自知理虧,只好附和道:“嗯,沒事,我自己一個人可以。”

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兒子有“前科”在身,葉女士現在聽他說這麽一句話,都覺得他是故意在小秋面前裝可憐,要不然強調“一個人”幹什麽?

葉女士在心裏冷哼一聲,將門關上了,轉頭面對孟秋,又是一臉慈和溫柔的笑容。

“這件是不是長了些?明天我拿去讓田桂珍同志再幫忙改一改。田同志的手藝真是不錯,做的衣服一點兒都不輸百貨大樓賣的……”

又道:“我見你櫃子裏厚衣服不多,那塊呢子面料和兩團羊毛線,我也拿去給田同志了,請她幫忙給你做一身大衣,再織一個圍巾。”

“毛線還是少了,回頭等我回去,再尋摸尋摸,給你寄來,羊毛的,織成毛衣穿,才暖和呢!”

孟秋說:“我有毛衣,今年來駐地前才買的。不用給我織了,要不給二哥織一身吧?”

“他用不著,你二哥大男人,火力旺。他一天天不是泥地裏打滾,就是山地裏摸爬,給他穿,糟蹋了。”

葉女士心想,還羊毛衣?回頭把老季穿過幾年的毛衣寄過來就不錯了,老二這個“土匪”,就配得上這個待遇。

孟秋見葉阿姨對她這麽好,連秋冬的厚衣服都讓人幫她做了,心裏很是愧疚。

葉阿姨對她這麽好,是因為她以為她真的是她兒媳婦,可實際上,她不是。

要是以後她知道真相,一定很傷心吧?

葉阿姨對她越好,她的負罪感就越重,不知道該怎麽彌補,只能盡力對葉阿姨好一點。

葉阿姨一個人坐那麽遠的車過來,他們白天卻各忙各的,留她一個人在家,葉阿姨雖然不說,但心裏或許會失落。

孟秋想了想,把手裏的事往後安排,暫時減少工作,盡可能地騰出時間來。

這天,她中午就回來了。

葉女士道:“怎麽這個點兒回來了?不是讓你中午在研究所吃嗎?”

孩子有正事,她是來看看他們的,又不是來添亂的,葉女士就不讓她中午特地回來來陪她吃飯。一來一回,不夠費事的。

孟秋笑笑:“……媽,我今天下午沒事了,我帶你去逛逛吧。”

“工作完成了?好啊……”葉女士先是答著,忽然反應過來,“你叫我什麽?”

孟秋有些不好意思,還是又喊了一聲:“媽。”

婆媳兩個第一次見面,由於氣氛太尷尬,忽略了稱呼。後來錯過那個時機,特地改口有些奇怪。再後來就是葉女士發現端倪,逼問兒子,得知事情的真相,她更不好意思讓人家喊她“媽”了。

總覺得跟自己助紂為虐似的。

是以,她主動提出,讓孟秋喊她“阿姨”,兩人就一直這麽稱呼著。

今天還是孟秋第一次喊她“媽”,葉女士連聲應著:“哎,哎!”

她一激動,跑到樓上,沒一會兒就下來了,手裏拿著一只巴掌大的木盒子,盒子打開,裏面躺著一只碧綠的翡翠手鐲。

葉女士將鐲子連帶盒子塞給孟秋,說道:“這鐲子本來是一對,是我外婆傳給我母親,我母親又傳給我的。你大哥大嫂結婚時,我給了你大嫂一只,這只是給你的。”

孟秋要拒絕,葉女士抓住她的手,道:“你叫我一聲‘媽’,就算不是給兒媳婦的,我還不能給女兒一件見面禮?”

孟秋心頭一跳,總覺得葉阿姨話裏有話,不會是發現什麽了吧?怕引起懷疑,她不敢再拒絕。

葉女士叮囑道:“現在不好戴出去,先收著,等以後有機會再戴。”

孟秋“嗯嗯”點頭,扯開話題:“媽你吃了嗎?”

葉女士說:“還沒有。”

孟秋就道:“那咱們中午別做了,去食堂吃吧?”

葉女士捧場道:“好啊,正好我去看看這裏的食堂怎麽樣。”

大夏天,食堂又是老三樣,茄子、豆角和土豆。孟秋一樣打了一份,又單獨給了錢票,請炊事班的同志幫忙蒸了個雞蛋。

炊事班的同志人真好,還給她點了一滴香油。

孟秋端著蒸蛋回來:“媽,你聞聞香不香?”

葉女士湊近聞了聞,點頭道:“嗯,香。”

“裏面點了香油。”孟秋滿臉高興,小聲和她分享,一邊說,一邊將蒸蛋舀到她碗裏。

她解釋道,“媽,我不是自己舍不得吃啊。我們研究所食堂經常有雞蛋,今天早上我都吃過早飯了,去的時候,t沈老師給我塞了一個水煮蛋,後來碰到時老師,時老師又給我塞了一個。”

再說,他們家也吃得起雞蛋,二哥還說,回頭把後院的空地整一整,搭個雞圈出來,到時候養兩只雞,專門下蛋吃。

葉女士沒有推拒,道:“嗯,好,我知道。”

兩人一邊吃,一邊聊天。

孟秋她爸媽去學校看她時,都特別關心她在學校的衣食住行,她將心比心,覺得葉阿姨應該也是如此。

她就從吃開始介紹:“不是每天都是這樣的,偶爾也有葷菜,像是豬肉燉粉條、蘿蔔燒肉、豆腐燉魚。有時候還有面條、饅頭,還有一次做了豬油渣餡的餃子,白面的!”

雖然這樣的時候比較少,她來到駐地這麽久,就見過三次,平均下來,一個月改善一次夥食。豬油渣餡的白面餃子也只有那一次,就是二哥出去拉練那次。

但還是有過的,不算說謊,孟秋找補。

“我們一般在家裏吃,有時候去趕集,或者去縣城省城,碰到有肉,都會買一些回來改善夥食。紅燒肉我們都吃過好幾次了,二哥做的紅燒肉特別好吃,我個人覺得,比國營飯店做的還好吃!”

“真的啊?那回頭我可得嘗嘗。”

葉女士哄起人來,跟季嶼不愧是親母子,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。

孟秋讓她哄得越聊談興越高。

吃完飯,孟秋帶葉女士去打卡下一個“景點”。

“這是駐地的閱覽室,裏面分上下兩層,擺滿了書……媽,偷偷告訴你,這些書還是二哥帶隊運回來的呢!”

“林師兄說,他們本來打算把這些書留在那裏,放在圖書館封存起來的。是二哥堅持讓他們把重要的書籍打包好,一並運過來。”

“那時候東西太多,車子要運送研究所裏重要的儀器設備,這些書只能靠人扛馬馱。大家一開始還覺得二哥太多此一舉。結果後來所裏的人出去出差,回去看了一眼,說圖書館的門早就被砸開了,裏面亂糟糟的,留下的書被賣得賣,燒的燒,十不存一。”

“大家都心疼壞了,說幸虧當時聽季連長的意見,把重要的書籍運了過來。”

孟秋滿臉的與有榮焉,放在這裏的只是部分,還有一些更加重要的書籍資料存放在研究所,有些甚至是孤本,要是損毀了,多可惜呀。

多虧二哥有先見之明。

參觀完閱覽室,她們又去了訓練場、宿舍、禮堂,甚至是日常取水的小河。總之孟秋所知道的,二哥經常活動的地方,她都帶葉阿姨轉了一圈。

“有特殊訓練任務時,不讓靠近,但日常訓練沒關系,家屬院裏的小孩不上學的時候,經常趴在這兒看,有時候嫌棄不過癮,還想翻進去。然後,就挨揍啦……”

“宿舍……二哥以前住的是那棟樓,我沒進去過,據說是兩人間。二哥說一人一張床,有桌子有凳子,條件不差……”

"文工團訓練就是在這裏,偶爾會表演節目,大家都會過去看。不過比起文工團,家屬院裏的小孩們更喜歡看電影……"

“我們用水就是在這裏挑。二哥每天早上都會來挑水,順便鍛煉。二哥起得特別早,每天早上我起床時,他都已經把水挑回來了,有時候還順帶從山上帶了些野果子回來。”

“媽,你別看我們這邊偏僻,其實山裏的資源可豐富了,每到春夏季節,山上各種野菜野果子,摘都摘不完。”

葉女士靜靜聽著,目光從眼前的小河劃過,循著小河的源頭,看向不遠處植被豐茂的山,仿佛能夠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從山中走下來。

老二離家時不過十六歲,還是個半大少年,如今,已經長成一個真正的青年了。

孟秋隨手從路邊摘了一根野菜:“……您看,這種是不是很像野草?其實它也能吃,它叫冬莧菜,既能炒著吃,也能煮湯。”

“家屬院有的嫂子特別勤快,每年春夏都去山上采野菜,然後就曬了一院子和一屋頂。等曬成菜幹,再收起來,保存好的話,可以吃一冬。”

孟秋覺得家屬院裏這些嫂子們特別厲害,她們身上有一種樸實的頑強的生命力,不管到什麽惡劣的環境,都能以自己的方式紮下根,順帶餵飽家裏嗷嗷待哺的五六七八張口。

孟秋想著葉阿姨應該沒來過這邊,或許對山上好奇,就問:“您想試試去摘野果、采野菜嗎?明天早上咱們可以起來早一點,讓二哥帶我們去。”

她自己一個人,擔心照顧不好葉阿姨。山上植物資源豐富也代表著一點,動物也多,如果只有她們兩個上山,遇上野兔野雞就算了,要是遇到大型動物,那可就糟了。

還是帶上二哥好,有安全感。

葉女士說:“好啊。”

兩人在駐地裏東逛逛,西逛逛,說說笑笑,胳膊挽著胳膊,和睦得跟母女兩個似的。

這就讓家屬院裏一些等著看熱鬧的人大跌眼鏡了。

自古以來,婆媳關系就比較覆雜,婆媳兩個似乎天生不對付。

有多少人家,小兩口本來過得好好的,就因為婆婆在中間摻和,楞是攪和得小兩口三天一小吵,五天一大吵?

她們承認小孟確實有本事,是那種讓她們意外、沒想過女同志還能這樣的本事,但不得不說,當兒媳婦這點,小孟做得可就不到位了。

不僅不到位,甚至可以說是處處踩在當婆婆的看不慣的點上。

比如,忙工作,不著家;

又比如,竟然讓男人洗衣做飯幹家務;

再比如,花錢大手大腳,手松得很,一點兒都不知道節約……

就這三點,哪個當婆婆的能看得慣呀?

孟秋的日子過得太舒坦,對比之下,大家當然羨慕嫉妒恨了。這回見她婆婆過來,難免產生一點看熱鬧的心理。

結果——

我們都準備好了,你們來這一出?

說好的婆婆挑刺,兩人幹架,季營長夾在中間,左右為難呢?

大家都是這樣流程,怎麽就你們家不按常理來?

眼看著小孟她婆婆又是大包小包往她家搬東西,又是托人給小孟做衣服,還一做就是幾件,又是親親熱熱挽著胳膊,一個喊“媽”,一個喊“小秋”。

等著看熱鬧的眾人:哎呦餵,牙都要被你們酸倒了!

有人就道:“小孟的運氣是真好!工作上有所長當老師,家裏有季營長忙前忙後,好不容易來個婆婆,不挑刺就算了,還給她買這買那!”

旁邊人聽得也直點頭:“是啊,什麽好事都讓她趕上了,一樣是隨軍,咱們天天忙得團團轉,還得不了一句好,小孟倒好,跟老天爺親閨女一樣……”

宋玉茹推著自行車過來,就聽見她們在談論孟秋,話裏話外的意思都是孟秋的運氣怎麽怎麽好,仿佛她能像現在這樣,全是因為運氣好。

這話宋玉茹可就不愛聽了。

她反駁道:“孟秋能有今天,是她自己有本事,跟運氣有什麽關系?”

“要不是她自己足夠優秀,能被研究所的人看中嗎?更別提被誰誰誰收為學生了。研究所在這兒又不是一天兩天,孟秋才來多久,在她之前,怎麽沒其他人能進去?”

“至於季營長幹家務,別說得好像孟秋占了多大便宜似的。怎麽,洗的衣服全是孟秋的,沒有他的?做的飯都是孟秋吃,他不吃?”

因為孟秋,之後又接觸過幾次,季營長以前的形象碎成了渣渣,現在給她的印象就是八個字——詭計多端,不懷好意。

宋玉茹持續輸出自己的個人觀點:“他有工作,孟秋又不是沒有,誰工作更重要還不一定呢?憑什麽家務就一定是孟秋幹?”

“還有她婆婆,你們光看到她婆婆對她好,怎麽沒看見她對她婆婆好?她工作那麽忙,還抽出時間陪人家滿駐地溜達,還特地帶人去看她兒子訓練……”

“人家對孟秋好,難道不是因為孟秋值得。”

宋玉茹捫心自問,反正她是做不到跟婆婆處成這樣的。她不否認孟秋她婆婆人不錯,但讓她一個人領著婆婆到處轉,她是做不來。

孟秋領著她婆婆去她們文工團看她們排練時,一開始沒說,團裏的人還以為那是她親媽呢。

宋玉茹小嘴叭叭,忒能說。

大家說不過她,就故意道:“宋幹事,話不是這麽說的,季營長這樣的男人,和他媽這樣的婆婆,總歸是少見吧?當初你還跟季營長相看來著,你看,當時要是成了,現在掉t進福窩裏的不就是你了?”

宋玉茹一笑,問:“嫂子,你是在挑撥離間嗎?”

說話的嫂子沒想到她這麽直接,有些尷尬。

宋玉茹道:“別說我跟季營長一直沒正式相看過,就算有過又怎麽樣?難道相看過的男女同志,還不能另行婚嫁了?舊社會都沒這麽封建!”

說話的嫂子被她堵得啞口無言,只能說她:“牙尖嘴利……”

一個沒結婚的大姑娘,怎麽說起這事,一點兒都不知道害羞?

等宋玉茹帶著勝利離開,她還小聲道:“得虧沒嫁到咱們家屬院來,要不然又是一個不好惹的!”

她還有個表姐在這兒,一個人都這麽能說了,再有個幫手,還得了?

宋玉茹不在乎她們怎麽議論她,她長得這麽漂亮,舞蹈跳得又好,從小到大,議論她的人還少嗎?

多幾個,少幾個,無所謂。

她是過來找孟秋的,宋玉茹將自行車推進院子裏,揚聲喊:“孟秋?孟秋?”

聽見聲音,孟秋推開窗戶,鉆出腦袋:“玉茹?你怎麽來了?”

“快下來,有東西給你!”宋玉茹招手,將車子停好,走進屋,葉女士在堂屋,正在玩那臺孟秋親手做的收錄機,宋玉茹打招呼道,“阿姨好。”

葉女士和善地笑笑:“你好,來找小秋吧?快過來坐。”

她起身去給宋玉茹倒了一杯水,宋玉茹沒客氣,接過來喝了一口,品出了點甜味:“唔……蜂蜜?”

葉女士誇她舌頭靈:“是的,上次跟人換的,社員們采的山上的野蜂蜜。你們跳舞消耗大,喝點蜂蜜水對身體好。家裏還有三罐,等會兒走的時候,帶上一罐。”

宋玉茹婉拒道:“阿姨不用,我宿舍裏有紅糖……”

孟秋從樓上下來,走過來道:“紅糖和蜂蜜又不是一個東西,帶上吧。一共三罐,我留一罐,你拿一罐,還有一罐等媽回去,給媽帶上,剛剛好。”

宋玉茹瞥了一樣她婆婆,見她臉上沒有異色,才點頭答應。

孟秋問:“給我什麽?你這段時間不是忙著排練嗎?”

雖然距離國慶節還有一個多月,但是文工團的排練已經緊鑼密鼓地開始了。玉茹他們任務可重了。

“是在排練,不過今天有空。”宋玉茹拿出一包糖果,放在桌上,“吶,給你的,我的喜糖。”

“喜糖?”孟秋一下子驚了,“什麽時候的事?你結婚了?”

宋玉茹“噗嗤”一聲笑了:“沒結婚,算是過了明路。”

她爸媽之前不太看得上張劍,因為表姐嫁了一個軍官,就總希望她也嫁一個。前段時間終於松口,趁著有空,他們就先把事情定下了。

“不過只是定下,我還不想那麽快結婚,主要是不想那麽快生孩子。”

他們跳舞的,說起來就是吃青春飯的,結婚或許沒什麽,但一旦生孩子,形體、狀態難免受到影響,很可能一個孩子生完,舞臺上就沒有自己的位置了。

宋玉茹不想那樣。

她捧著茶杯,喝了一口,說道:“以前我們團裏有個前輩,身體條件特別好,為人也很用功,舞蹈類的節目幾乎是她一枝獨秀。結果才二十二歲,正是舞臺上最好的年紀,突然跟人結婚了,緊接著就懷孕生子,再也達不到之前的水平了。”

“當時那個前輩是團裏重點培養的人,我們領導就擔心她會這樣,苦口婆心地勸她,說‘你還年輕,暫時別急著成家’,結果還是突然來了這一出,把我們領導給氣壞了。”

“所以我們現在就多了一條規定,談對象也必須報告團裏。”

孟秋很自然地說:“不結婚就不結婚唄,你不是才二十一歲嗎?”

這個年紀,放在她前世,才大學畢業呢,結婚都算是早婚。

宋玉茹笑了,很高興的樣子:“我就知道你會支持我。”

她父母就不一樣了,以前是勸她抓住機會,在部隊找個條件好的,現在是讓她既然跟張劍在一起了,就早點結婚把人抓住。

好像她的事業只是她這個人的一個裝飾,好讓她更好找對象一樣。

她跟孟秋吐槽,孟秋能理解,她說:“思想的解放是任重而道遠的,只有越來越多的女性在自己的領域走出一條路,才能讓後來者看到希望。”

“如果可以,我希望你一直不放棄自己的舞蹈事業,哪怕成家後真的不能跳了,還可以教別人跳,或者參與編舞工作。”

她在舞臺上閃閃發光,像寶石一樣,孟秋很不想她的光彩被生活瑣事磨滅。

那就太可惜了。

宋玉茹握緊手裏的杯子,她認真點頭:“嗯,我會的。”

她願意和張劍在一起的其中一個原因,就是他答應等到她二十五歲之後再結婚。

宋玉茹有想過,四年時間,張劍會不會變,但思考過之後,她還是覺得即便他改變,她也不會後悔。

說完這件事,宋玉茹又閑聊道:“前幾天暴雨,山上沖出東西了,你知道嗎?”

孟秋搖頭:“什麽東西?”

“好像是有個墓。”

“墓?”

“嗯。”宋玉茹說,“據說是暴雨沖塌了一處地方,露出了下面的盜洞,有生產隊的社員想著雨後蘑菇多,去山上采蘑菇,結果掉進洞裏去了。”

“他人一直沒回去,生產隊的人上山去找,就發現了那個地方。”

孟秋好奇:“真的是盜洞嗎?有沒有說是什麽時期的墓?”

“這個我就不知道了,不過大家好像都在傳裏面有寶貝。”

真的假的?要是有這個傳言,豈不是會吸引很多人去尋寶?

果不其然,沒兩天,連家屬院的人都聽說這個消息了,紛紛結伴而行,上山尋寶。

大家還知道不能瞎說,都借口是上山挖野菜的,可個個都奔著一個地方去,顯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。

季嶼回來時,孟秋她們就和他打聽。

“二哥,真的有墓嗎?”

季嶼道:“確實有這件事,初步估計,可能是個大墓,那個被意外沖出來的盜洞都有年頭了。”

孟秋驚訝,竟然是真的。

“那裏面有寶貝也是真的嗎?”

“不是,目前還不知道墓底下具體什麽情況,但檢查出來的盜洞數目不少,估計有寶貝也早就被盜走了。據附近的村民交代,那些盜洞很可能是小鬼子打的。”

“小鬼子?”孟秋和葉女士異口同聲,但凡是華國人,對小鬼子這三個字就沒好感。

季嶼點頭:“據生產隊裏上了年紀的老人回憶,最早還處於前青末年,就有外國人假稱是商人進山考察,後來在全面入侵華國後,直接將各種大型工具運了進來,運送的人還有身穿R國軍服的。”

“那墓裏面是不是都讓他們掏空了?”葉女士壓抑著憤怒,“這些強盜,那些年,咱們國家不知道有多少好東西,都被他們偷走搶走了!”

孟秋也很生氣,能讓那些小鬼子這麽大費周章地過來偷盜,墓裏面的東西不說是國寶,肯定也是很是歷史價值的東西。

卻讓小鬼子偷走了,真是氣人。

葉女士畢竟年長,能控制自己的情緒,感慨道:“落後就要挨打,還是當時咱們國家太落後,才會讓強盜闖進家門,肆無忌憚地燒殺搶掠。”

孟秋咬牙,落後只是一時的,等他們國家強大起來,讓他們主動還回來!

他們只是聊了幾句,沒想到這件事還有後續。

季嶼要帶隊出任務。

任務就跟山上那個大墓有關系,原來那個說墓裏有寶貝的傳聞不是空穴來風,而是有人特意放出來的。

當初那些小鬼子離開時,不知道是不是抱著還想再次回來的想法,對盜洞進行了一定程度的遮掩,反正從外表看是看不出來,這麽多年也沒人發現。

這次之所以有盜洞被沖出來,是因為有人又進去了。

那些人中有人出了意外,盜出的寶貝似乎是失蹤了,團夥中的其他人經過一番查探,懷疑東西還在山上,這才放出流言。

他們沒想真的讓別人把東西拿走,只是借流言,吸引外人上山,人一多,他們藏在裏面就不顯眼了。

但部隊不是吃素的,流言出來得不正常,他們第一時間就註意到了,只是故意沒管,就是等著人主動跳出來呢。

現在團夥抓住了,但審出來這些人後面還有一條完整的倒賣文物的路線,很有可能與國外勢力有t關。

季嶼這次帶人就是追查這個的,他們需要盡快出發,早一步就可能少一件文物被倒賣出境。

任務相關,季嶼只能挑著能說的跟她們大概說了說:“接下來一段時間,我可能都不在駐地,具體回來時間要看任務情況。”

孟秋和葉女士都表示明白,讓他放心出任務。

孟秋知道二哥估計不放心她,她就保證道:“你不在的這段時間,我不出去,就在研究所地待著,平時需要我就叫玉茹或者蕓姐來陪我。”

季嶼知道像這樣的分開以後還會經常發生,他有自己要做的事,小蟬也有。

他唇角繃直,頓了頓道:“……好。”

葉女士看一眼兒子,在心裏嘆了口氣,她本來打算這兩天就回去的,現在看兒子這個緊張的樣子,還是再待幾天吧。

她道:“我難得來一次,等你回來我再走吧。”

這個倒黴兒子終於意識到老母親的好,投來一個感激的眼神。

葉女士優雅地翻了個白眼。

季嶼出任務,家裏只剩下婆媳兩個。一人一間房,一點兒都不影響。

遠在京城的季首長等了又等,原定計劃早該回來的人還是不見蹤影。

季首長:奇怪?不是發電報說快回來了嗎?怎麽還沒回來?

葉女士一直等在季嶼他們歸隊,才啟程回京。

來的時候,她大包小包帶了不少行李,回去的時候好一些,但也有兩個包裹。

一個裝的是這邊找的各種山貨,其中還有葉女士自己親自上山采的野菜,曬幹了的。

另一個方方正正,包裹得很嚴實,裏頭裝的卻是一件禮物,孟秋借用實驗室的工具做的,給遠在京城的季首長的。

站臺上,葉女士和兩人告別,趁著孟秋不註意,私下裏叮囑兒子。

“你要記住,人是你坑蒙拐騙來的,將來不管怎麽樣,你都不能對不起人家!”

葉女士表情很嚴肅。

季嶼點頭:“我知道了。”

葉女士上了車,和兩人揮手,對孟秋道:“有空回去看看,家裏什麽都有。”

孟秋道:“好。”

火車發動,載著葉女士遠去,幾天之後,翹首以盼的季首長終於等到人。

“不是早就說要回來了嗎?怎麽搞到現在?”

葉女士不想說話,坐車坐太久,累。

季首長看她這樣,也沒有再追問,打開車門,讓她上車,警衛員把行李提上。

季首長看了看兩個大包裹,又忍不住問:“什麽東西?怎麽回來還帶這麽多行李?京城什麽沒有?”

葉女士靠在椅背上,指了指稍小點的包裹:“不樂意要?這個,你小兒媳婦送你的禮物,她親手做的。”

季首長驚訝:“給我的,禮物?還親手做的?”

這個小兒媳婦這麽上道?

季首長摸摸包裹,猜不出是什麽東西,矜持地咳嗽了聲,決定了,不管是什麽,就算只是幾塊磚,自己也要誇好磚好磚,拍人趁手。

不能打擊人家孩子主動性嘛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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